在他的讲述中,50多年来古建保护的历程一页页翻开,他在西藏古建维修方面的成就和贡献逐渐显现。透过这一切的背后,是一位藏族专家对西藏传统文化满腔的赤诚和执着的守望。
50多年前,阿旺洛珠从没想过自己会从业于古建维修。小学毕业后,他成为了罗布林卡的一名花匠。不久,好学上进的阿旺洛珠改行了,在师傅的言传身教中,他干起了木工活,调入罗布林卡维修科。
他以为自己这辈子“就是一个不错的木匠了”。1985年10月,上级抽调他参加第16期古建维修培训班。测绘、研究、画图、结构、力学等有以往当木匠的实践,再加上专家手把手从理论到实践的教导,阿旺洛珠很快就“打通了任督二脉。”
1989年10月,阿旺洛珠作为技术组副组长全程参与布达拉宫第一期维修保护工程。5年的历练,让他由一名文物技工成长为古建维修领域数一数二的专家,一扇通往古建维修保护“金顶”的大门徐徐打开。
自治区文物局文博处领导说:“阿旺自从2009年参与工程以来,经常赴昌都、林芝等地检查、指导文物维修工作,累计行程三万多公里。及时把文物维修过程中反映的热点、难点问题向局领导汇报,并把局领导的想法传达给干部职工,这样既加深了领导干部与群众之间的相互理解,又增强了队伍的凝聚力和战斗力。在文物维修保护工程中做到有计划、有布置、有检查、有说法,多年如一日。我们有这样的干部是非常幸运的事情。”
“阿旺老师在工地上最闲不住,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。”作为阿旺洛珠带出来的徒弟,自治区文物局技术员罗布向记者介绍,在维修山南的一处古建筑时,因为木料腐朽严重,7层高的楼房垮塌只剩下了墙。为了遵循修旧如新的原则,技术人员需要比对原来的木料,尽量选取相同质地、颜色的木料用来维修。这样的事情费劲费神,作为艺术总监的阿旺洛珠本不必做这些事,“可他对我们不放心,怕年轻人粗心大意,自己蹲在废墟中埋头苦干,结果周围的村民还以为他是我们的工人。”罗布笑道。
2002年,阿旺洛珠退休了。带带孙子、伺弄花草、陪陪老伴等愿望总是美好的,退休报告刚下来,他却风尘仆仆地赶到朗赛林庄园保护维修现场。用老伴强巴卓玛的话说,“他就是块砖,哪里需要哪里搬”。
朗赛林庄园、色喀古托寺、江孜宗山抗英遗址乌孜殿……退休后的阿旺洛珠像上了发条一样,在各个工地奔忙。从设计图的更改到一颗铆钉的位置,事无巨细,他全放在心上;从珠峰脚下到狮泉河畔,山高路远,他全没放心上。
2009年,退休7年的阿旺洛珠“升官”了,受聘西藏重点文物保护维修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技术组总工程师。
“我是一名孤儿,是党培养了我。这些年国家对西藏文物保护的投入越来越大,只要工作需要,我责无旁贷。”5年多的时间,从工程审查、检查到指导、验收,他全程参与,累计行程十万余公里;5年多的时间,他的头发从乌黑到花白再到满头银发,岁月的沉淀,见证了一位老专家对事业的热爱与执着。
在同事眼中,他是个和蔼的人,在自治区文物局大院,从局长到收发员,都喊他“阿叔”。加略,从1981年就跟着阿旺洛珠老师“学艺”,如今已是自治区古建维修领域的顶梁柱。在他看来,阿旺洛珠老师就像慈祥的父亲,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带着他们从蹒跚学步直到健步如飞。
自治区文物局负责人对阿旺洛珠半生的工作经历有着精准的概括——一位从事文物保护维修工程的优秀专家;一位西藏文物古建技术总顾问;一位文物古建专家中的典型代表;一位培育文物古建筑年轻技术人员的引领者。
阿旺洛珠又是一个严厉的人,在文物维修保护现场,施工单位都害怕这位“包公”。从施工设计到材料选择,阿旺洛珠眼里容不得沙子。修改20多道的图纸,让设计方又“恨”又“佩”;返工十几次的回廊,让施工方敢怒不敢言。“西藏古建承载了藏民族的无穷智慧,这份财富应该继承下来,传给我们的后代。任何失职,都是对历史的践踏!”阿旺洛珠说,只要工作一天,他就要做一天的“包公”。
“凝固的音乐”、“凝固的文化”、“凝固的历史”,关于西藏古建的溢美之词车载斗量。但我们该如何形容“阿叔”呢?我想,所有熟识“阿叔”的人脑海中都有这样一幅画:漫天风沙中,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拿着施工图指指点点,坚毅的表情,如身后的大山一样厚重!
“对古建筑的保护,‘修旧如旧’决不是简单的依样画瓢,而是需要有对先人智慧的敬重之心,去学习工艺、研究历史、表现神韵”。从业50多年来,他作为总工程师,先后参与了古格遗址、藏王墓、桑耶寺、萨迦寺、夏鲁寺等20多座古建筑的修复工程。他发明的“顶梁换柱”、“顶椽换梁”、“拉筋加固”等古建维修工艺,已得到普遍应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