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,铁皮棚、亭子间“爬满”这座百年大楼
夹层间的墙砖开始松动
隐没在外滩沿江中山东一路6号与7号的华丽穹隆间,一条狭窄的弄堂在此止步,它叫元芳弄。弄堂长不过百米,另一处尽头就是同样历经了百年沧桑却早已破败不堪的元芳弄5—21号大楼。曾几何时,凭借着独一无二的连廊设计,这幢过街楼曾被视作外滩后排区域英式建筑的形象代名词。然而,如今,磅礴与颓废,极不协调地共存在弄堂的两端,尽管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优秀历史建筑。
日前,记者多次实地走访后发现,元芳弄5—21号大楼的体征日渐恶化:外墙上爬满了铁皮棚;大楼内部,加建的夹层已出现墙砖开裂;此外,位于二楼外墙的连廊本是过街楼的亮睛之处,上方却长出了一间亭子间。有专家呼吁:“谁来为这幢超负荷的老楼做次"体检"?”
一座座铁皮棚,都是私搭出来的卫生间
年逾古稀的居民曹阿伯在这幢英式过街楼里住了大半个世纪。如果不是有他这位资深居民如数家珍式的介绍,记者站在元芳弄5—21号大楼楼下,很难独自透过视觉剥开层层附在大楼外墙上的“怪物”,看清大楼原本的模样。
“我今年81岁。新中国成立前,我的太太跟她的父亲一起住在二楼靠窗的一间,家里的八根花岗岩石柱子至今都还坚挺。”曹阿伯颤颤巍巍地带着记者站到了大楼对面的水泥地上:“这幢过街楼是这条弄堂的地标,100多年了,前身是铁路公司的办公大楼。我年轻的时候经常看见有美院的学生,拿着画板坐在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,面对大楼写生。”
然而,曹阿伯记忆中引以为豪的“白色凸肚窗”、“细木窗棂”只能在记者的想象中完成。抬头望向大楼朝南的外墙,除了依稀辨识出寥寥几根铁艺栏杆,外立面的二楼、三楼被10多个铁皮棚占满,记者细细打量下来,甚至找不到一扇完整的窗户。
记者跟随曹阿伯走进了21号大楼,挑高足有5米的一楼大堂似乎还能验证,100年前,这里曾经是气派的办公室。
沿着木头阶梯而上,曹阿伯拉了一下二楼楼道里的电灯,记者这才能看清,原来昏暗的楼道两旁住满了居民,打开其中一扇木门,门口窄得只能允许一人进出,里面就是曹阿伯的家。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被一个大橱、一个四方桌挤塞得满满当当,窗台的位置已被放空,伸出去的正是一个铁皮棚,抽水马桶与单人浴缸各自占据了铁皮棚的两个角落,余下的面积一人转身都略显吃力。
曹阿伯站在窗台旁,抚摸着光滑泛绿的石柱子对记者说:“这几根宝贝被我用铁皮棚遮住啦,别看我家地方小,这样的花岗岩柱子上下可有八根,都是100多年前留下来的。我搭铁皮棚的时候,都没舍得拆。你看看,柱子上方的横梁还有雕花。”
记者注意到,曹阿伯念叨的石柱正是嵌在外墙内支撑窗台的壁柱。曾几何时,这几根壁柱配上砖雕,是令大楼外立面风光无限的雕栏画栋。然而,眼前的现状令曹阿伯不得不感叹这几根壁柱形同鸡肋:“拆掉柱子,我心里过意不去,老邻居们都知道这几根柱子是镇楼之宝。不拆吧,这么多年,我连晾衣服的地方也没有了。”
采访过程中,曹阿伯表示已经记不清哪一年搭起了这个铁皮棚,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:“这里原本就是办公大楼,最初造大楼的时候就没有配备卫生间。我搬到这里一住就是50多年,吃喝拉撒全在这一间屋子里解决。岁数越来越大,我已经拎不动马桶了,大概10多年前,实在是没辙了才想到搭这个铁皮棚。我周围的邻居们,也基本靠搭铁皮棚解决如厕问题。”
离开曹阿伯家,记者注意到,二楼临窗的居民几乎家家户户都搭着铁皮棚。曹阿伯的邻居张先生告诉记者:“按照规定,粪便和生活废水是不能排到同一个管道。我们也知道搭铁皮棚不光会有安全隐患,还有污染问题,可这么多年住下来,大楼里面住的大多是我这样60岁以上的老年人了,每天倒马桶肯定不现实,我们把污水管直接从外墙通入排水沟,这么做也的确很无奈。”